天亮说晚安_1

山顶上的微风吹，心跟着四处飞。我为什么掉眼泪，夜色那么美。一段回忆翻箱倒柜，跟着我在追，想的是谁。——郭敬明

放暑假已经两个星期了。然而，房间里的东西依旧是那样，什么都没变。桌面仍然是那一堆厚厚的参考书，那几只笔仍然零零散散，像那大海里找不方向的孤帆。总是没有勇气去摊开那一本本花花绿绿的教科书，因为没有勇气去接受那个事实——高一结束了，我上高二了。但我还是逼着自己，虽然最后还是没有毅力。

对于期末考的那张成绩单，那是有史以来最难看的一张。我看到妈妈眼睛里的忧伤和无奈，那么深。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。高一下学期，只能用四个字形容，浑浑噩噩。那是我从小就害怕的四个字。但是我就是无法控制的，就是找不到目标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，甚至还怀疑，那不是我该存在的地方吧。就像泰戈尔说的那样，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，但我已飞过。校园里有我的脚印，但是人多了，也就没有了我的脚印。就像我从来没有存在过。

然后就那样，高一就结束了，我后悔了，但是我不遗憾。因为也许那才是青春。

那一天，我一个电话，打给了小洛。她是我高一上学期的同桌，算得上是闺蜜。我说我想去海边。然后，两个歪歪扭扭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沙滩上。

我说，我有事想跟你说。

她说，嗯，你说。

我看着那一层一层的浪花，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我说我说不出来。然后她牵起我的手，向海边狂奔。她说，那就先不要说，喊出来会比较好。看，就像这样。她朝着大海，喊了一声，然后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那么悦耳，仿佛没有什么烦恼与忧虑。

我笑了。

一个小时后，还是在沙滩上。我们全身都湿了，坐在沙子上面，谈天说地。我开始享受，那种自由，没有任何支点。光着脚，走到海岸，等待着浪花的冲击，从手到脚，再到全身，没有逃避，没有畏惧，那才叫青春。

最后，在公交车上，小洛跟我说，去做你想做的事，只要有理由。

我看着窗外那不断变换的景象，就像人的生命一样，一不小心就会错过，错过那时最真挚的感觉。然后我拨通了他的电话，电话那边熟悉的声音。而我只说了一句话，就潇洒的挂了机。

他是我高一下学期的后桌，他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，就是睡觉。无论上课、下课。无论自修、自习。然后每当他趴在桌子上时我就跟他说，不要睡觉。刚开始时，他总会说好困呐。但是后来慢慢的，我叫他他就会直起腰不再睡。我用便利贴写了不要睡觉四个字让他贴在了桌面上。但是有一天，他几乎趴了一天的桌子。最后，我当着他的面，撕掉了那一张便利贴，只扔下冷冷的一句，我对你很失望。

在那之后，我就没见他趴过桌子。我就转回头，诶，你最近好像不是很喜欢睡觉了喔？他咧嘴一笑，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，指着他桌面的一张纸，上面写着，睡你麻痹起来嗨。我哭笑不得，还有一点小感动。

那天课间，我同桌坐了他的位置，然后他就跑到我同桌的位置坐。然后我说，咱们折星星吧。他就说好啊。特别享受那种感觉，我的左手旁边是他的右手，就那样静静的，陪我折星星。我在每一个星星里都写了字，那些星星都给了他。

再快考期末的最后一个星期六的晚上，我跟他说，如果你明天早上六点能到教室的话，我就送你一件礼物，在期末后。他说我怕我起不来，我说那算咯。然后他说你这不欺负人嘛。我在心里暗自发笑，反正你也起不来的。每天几乎都是伴着上课铃声进教室的。让我不满的还是他那拔尖的成绩真的跟他不配啊，算我嫉妒也好。伴着窗外的那暖暖而又透出一丝清凉的月光，我入睡了。

那天早上，很早我就爬起了床。然后蹑手蹑脚地刷牙洗脸，悄悄地关上了宿舍的门，留下了那在梦中一脸幸福的舍友们。

校园也没醒，特别安静。天才微亮。他一定还在睡梦中吧，我想。突然想起如果他不能到教室的话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。条件条件是什么呢，我还在想。不知不觉就到了楼梯，一步一步的，一楼，二楼，三楼，四楼，到了四楼，我发现我走不动了，好像被毒蛇缠了脚，寸步难行。因为想到了，万一他在那了，我该怎么办。我的脚开始发麻，腿开始发软，脸开始发烫。在另一个世界的我看到这个我，一定会发笑吧，笑我在害怕什么？我自己也不知道。

还是到了那扇教室门前，透过窗户的那透明的玻璃，我还是看到了那个身影，眼睛刺痛，居然有种流泪的冲动。我伸手去开门，手好像不听使唤，刚放到门柄就自己掉下来了。心跳的频率也跟体育中考站在起跑线上时不相上下。我深呼吸，对自己说，没事的。然后推开了门，他抬起了头，我们的目光突然交织。教室里，就只有两个人，我和他。那一刻，时间好像停止了，我的呼吸好像也停止了。然后，我笑了，他也笑了。

我们在那场期末考试中垂死挣扎，终于结束了。接下来应该就是宿舍的节目了吧。

这天晚上是打水仗。我背着书包，很沉，但是里面就只有那几张发下来的期末试卷。回到宿舍，看到舍友，我就冲她们笑，大笑。虽然是很勉强，虽然扯到嘴角有点痛，但还是要的。因为她们总说我很快乐，即使我不快乐，那也是要快乐的。然后我笑着放下书包，突然没有忍住，一颗颗泪珠从脸上滑落。

四娃，茹叫我。我不敢抬头看她，怕被她看到我的热泪纵横。你过来！我硬是被她拉到了阳台。然后一大桶的水，从我的头上泼下来，一直到脚。冲走了泪，冲走了累。我大喊了一声，仿佛所有的埋怨，所有的不满，所有的不开心，全都喊了出来。茹说，好点了吗。我点点头。然后又是一桶。然后我放声大哭。哭出来才好嘛。茹笑着。

那天晚上大家都湿了，衣服，头发，身体。在一场水仗中，大家脸上湿湿的，不知道是水还是泪，没有人知道，我也不知道。也许先是泪再是水，也许是先水再是泪。宿舍湿了，床湿了。我们只能在宿舍门口打地铺。其实大家都没有谁，望着深邃的天空，各自说着各自的故事，聊着各自的秘密。而我，在为他准备礼物。然后一直到四点多，天已经有点微亮。茹说，大家晚安。嗯晚安。我一边收拾着一边说。然后我给他发了条短信，晚安。

望着那被皎洁的月光倾泻在脸上的舍友们，她们是那么的可爱。我对自己说，你很幸福。有很多人愿意陪你笑，陪你哭，陪你闹，然后在天亮后跟你说，晚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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